第七十章 (完)_深情炮灰决定摆烂[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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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完)

  第七十章(完)

  周寄疆与龙族一别,很快在清晨时分回了酆都鬼城,他下令将小天孙谢忆华放归九重天,随即摩挲着腕骨赤绳,挟杂一夜疲倦困意,沉沉躺在软榻闭上眼。

  只是醒来时耳畔吵吵嚷嚷,他朦朦胧胧,昏昏沉沉,掀开薄薄眼皮,发现大殿内竟是闯进个红袍明艳的少年郎来,那人被无数妖魔围困,却还是不肯退缩。

  周寄疆挥手让妖魔退去,直到宫殿只剩下他们二人,他倚软榻上,问谢忆华:“你可以回九重天了,为何还要来这儿?”

  我可是妖魔主,十恶不赦,什么也干得出来。“他说。

  谢忆华看他半晌,摇摇头,坚定说:“你不是。”

  世人已经为他平反,什么妖魔,不过是身份之别,在众人心中,周寄疆还是那个在九重天光明磊落愿意为了百姓付出自身安全的龙族殿下。

  周寄疆原本还想吓退他,如今一看,虽小天孙才十八岁,但也很不好糊弄了。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无奈道。

  谢忆华这下却是沉默了,他无意识望着周寄疆腕骨赤绳,突然说:“我说过,我也有一根一模一样的。”

  可是什么也没有。

  周寂疆今时不同往日,有那么多人护着,他们此次前来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真怕小天孙受了委屈,天帝问责。

  有时候谢忆华还真像谢纷华,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性子,倔得像头小驴。

  周寄疆永远也无法忘却那个在他断尾时期驮着他飞往金光闪烁红日的红袍身影,也忘记不了那个把他带到波光粼粼湖中心忐忑求爱的天族三皇子谢纷华,也舍弃不了骄傲金乌弯下脊梁小心翼翼又笨拙给他绑在腕骨的月老绳。

  话怎么听都怎么让人不舒服。

  周寂疆就在酆都宫里望着他背影渐渐远去,良久,轻轻叹息一声。

  谢忆华霎时哑然,只字未说。

  “可是小天孙毕竟还是九重天的人,您这样将他扣押住也不是办法,若是喜欢,那就上九重天与我们天帝好好求一番情,也许还能再续前缘。”

  周寄疆轻轻说:“很抱歉,你可能弄错了。”

  谢忆华下意识要反驳,可却无从说起,虽然他没有前世记忆,但他仍然忍不住靠近周寂疆。周寂疆却说那么晦涩难懂的话,说他与前世谢纷华已然不是一个人了。

  原来那个他自小听惯了的,天族里流传着的爱情悲剧,主人公竟然也有他。

  他眼眶泛红,以为周寄疆知晓那瞬间会动容,会一步步走向他抱住他,说”好久不见“。

  也难怪在周寄疆被囚万年,出锁龙井那日,谢忆华自望见他就无法将视线移开,无法抑制想要靠近的心。

  是谢纷华,不是谢忆华。

  别说妖魔,连偶尔来酆都鬼城游玩的龙族都对这个觊觎老幺的仙崽子看不过眼,想拿着扫帚把人恶狠狠怼出门,可周寂疆不发话也不太敢,只能忍着。

  谢忆华不是谢纷华,哪怕其中仅仅一字之差,哪怕谢忆华如今青涩面容姿态与谢纷华相差无几……

  仙人们端着谈笑风生姿态,乍一看仙风道骨,细看脸部肌肉都僵硬了。

  “你知道了?”

  可是周寂疆并没有那样做,他只瞥了一眼便又挪开视线,把玩着指间散着微末光亮的夜明珠。

  可不是的,他们明明就是一个人啊,连三魂七魄都相通。

  他们以为话说出口,妖魔主会毫不犹豫将他们丢进水牢或者忘川河底,妖魔主绝对干得出来,毕竟以前那批触妖魔主霉头的仙人还在忘川河底挣扎求救……可哪里有人敢去救呢?

  周寂疆拒绝向来干脆利落,他认为他表露出意思很明显甚至可以说是伤人了——

  于是周寂疆下令放了小天孙,谢忆华却还是没离开,反而堂而皇之在酆都宫住了下来,他倒也不胡搅蛮缠,少年郎毕竟是自尊心很强的年纪,脸皮薄,就偶尔假装偶遇,刷个脸。

  哪怕转世,相思却深刻入骨。

  话本子里大多都是转世续缘的爱情故事,可却忘了每个人都那样特殊,转世了忘记了所有过往,就是打碎了一个泥人变成了新的泥人,这两个泥人哪里能混为一谈呢?

  周寂疆与他强行结合,也不过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终是貌合神离,耽误了他。

  仙人更为忐忑,要知道风雨欲来要比实实在在暴风雨更令人窒息。

  两人就这样在酆都宫里诡异相处下来,甚至妖魔觉得他俩真的有些许可能,九重天来人了。

  哪里还能弄错呢?

  谢忆华怔怔抬眸,不解其意,听周寄疆一字一顿道:“我想与之在姻缘簿留下姓名的,是谢纷华,不是你。“

  “那讨厌鬼死皮赖脸跟我们抢饭吃,我们还没找你们要食宿钱,你们倒是先发制人起来了。”此话一出,周寂疆身侧妖魔也纷纷厉声与他们理论。

  他什么都听说了,知道了他原来就是三叔谢纷华的转世,原来他梦中坐在九重天宫殿玉阶下日日夜夜等着的人就是周寄疆。

  他也已经是转世了。

  周寂疆抬眼淡淡瞥了他们一眼。

  而他更多还是觉得周寂疆要撇开他,他年轻气盛很难克制住情绪,一时心头怒火燃起,欲要猛烈开口,可无意间却瞥见周寄疆仍然用指腹细细描绘赤绳的角角落落。

  缓了好久,仙人都想转头逃走,周寂疆才轻轻道:“如若你们静下心,在来之前做了功课就能知道,小天孙滞留此地并非我们妖魔扣押了他。”

  谢忆华沉沉点头。

  周寄疆面上淡然,慢吞吞敲着软榻上堆积珠宝玉石,声音戛然而止。

  谢忆华甚至隐隐嫉妒那个拥有周寂疆一心一意情谊的前世谢纷华,也就是他自己。

  直到僵持无法继续,蓦然,他松懈下来,转身离去,带着固执,说:“我会留在这里,直到证明我跟他是一样的。”

  这白吃白住还觊觎人家妖魔主……

  可是周寄疆不能和谢纷华的转世在一起。

  “另外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说,”妖魔七嘴八舌,盖过了周寂疆本身嗓音,周寂疆抬手阻止他们继续,随即复而抬眸,一字一顿,嗓音低沉,道,“我也不会对一个才几百岁的晚辈,产生邪念,续什么前缘。愿你们知晓。”

  他将“邪念”二字咬字极深极重,眼里也依稀嘲意。

  仙人脸色青白,他们原是来要人,却发现情况并不如他们所料,竟是小天孙来在人家这里赶也赶不走。

  这还能有什么嚣张气焰?

  仙人既是气又是难堪,半晌,才低下头道了声歉,转身灰溜溜去寻他们的小天孙殿下,这次他们无论如何,手拿缚仙绳,绑也要将谢忆华绑回去。

  殿内恢复平静。

  殿外却是风云变幻,乌云翻涌在天际,雷电将至,窗外狂风大作,几乎刮到周寂疆的面颊。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出声,因为旧伤缘故,他总是犯困,一闭眼就容易睡着。

  朦朦胧胧昏昏沉沉之际,有妖魔低低提醒:“谢忆华小殿下在外面,说他想要进来与您再说些话。”

  周寂疆嗓音飘忽,闭着眼说:“没什么好说的。”

  他想说的早就说了,可是谢忆华听不进去。

  “把他赶走吧。”周寂疆说,“酆都鬼城不是他这样养尊处优小殿下该来的地方。”

  那日是酆都鬼城近百年来最猛烈的一场雨。

  周寂疆后来一觉醒来,听妖魔下属说,谢忆华在殿外玉阶坐了一夜,直到夜雨停歇,乌云散去,他沉默半晌,还是随仙人们离开了。

  ——

  谢忆华离开后,急景凋年,岁月如水,周寂疆发现任务还是卡在了【95%任务进度】上。

  这很出乎周寂疆意料。

  他原是预备结束一切就回主神公司的,可是很可惜,他发现任务竟然还没有完成,这意味着什么呢?

  主角受对他还有情,竟是到了这种地步,还没有死心。

  周寄疆起先讶异主角受对他的执着,后来又只能停留在这小世界待了些许清闲日子,在酆都鬼城传授妖魔医术,偶尔还在酆都宫种种花草,煮煮茶……

  到最后三百年有余,压在忘川河底的仙人们受惩罚结束都被放出来了,任务还是一点儿响动也没有。

  周寄疆就知道了,主角受哪怕被囚在锁龙井,只能瞧见阴暗潮湿的井壁,困在冰冷汹涌的井水里,也没有对他产生一丝怨怼。

  这意志力简直可以媲美打不死的小强哥了。

  于是周寄疆就开始摆烂了,回不去就回不去吧,他在这个小世界里待着也很好,至少还能研究掺杂了仙草等等知识的另类古医书。

  就是南海龙族时不时亲热喊着老幺,扛着一大箱亮晶晶闪瞎眼的金银珠宝,借着筹谋酆都鬼城该如何发展等等找上门,又有酆都鬼城妖魔对他整日嘘寒问暖,让周寄疆不是很自在。

  虽然周寄疆知道他们只是单纯对他好,但就是太热情了。

  酆都宫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后来周寄疆辞去妖魔主之名,离开酆都鬼城,为了有私人空间以及合理退休,在凡间寻寻觅觅,最后敲定了一处水软山温之地“颐养天年”,桃花镇,他在那儿买下一座小院子,长期住了下来。

  周寄疆以为情况会好一点,没想到众人又开始努力日复一日踏破周寄疆小院子的门槛。

  他没办法,跟妖魔龙族都提了这个事情无果,就隐藏身份到各处偏僻乡野治病救人,让人找不着他。

  直到妖魔跟龙族察觉,忍不住先质问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周寄疆这才能坐下来与他们平心静气说话,一番话后,妖魔龙族瘪着嘴,说:“那好吧,我们会克制的。”

  这种情况就逐渐好转,日子回归正轨,周寄疆也一个人舒舒服服在桃花镇正式过起了“老年生活”,偶尔妖魔龙族还是会前来,只是没那么带有压迫感了。

  但是妖魔老是觉得他一个人待在清幽秀丽的小院子里,酌酒听雨,过于封闭了。

  以前在酆都鬼城,妖魔就想给他找个心仪之人,只是因种种原因而不能实现,现在清闲下来就可以继续了。妖魔左思右想,不好直接塞人,就开始”征婚“。

  什么意思呢?就是妖魔在三界传递一些谣言,说周寄疆觉得自己年岁已到该成婚了,有意者来,最好能当赘婿,因为不想分隔两地“异地恋”,先了解如若满意就举行道侣大会……

  他们甚至还留下桃花镇地址,广撒网,愿者上钩。

  周寄疆是在消息还没在三界蔓延时及时阻止了妖魔,他并没有想与人携手共度余生的想法,于是哭笑不得,义正词严训了这些妖魔一顿,让妖魔暂时冷静冷静别来找他了。

  妖魔只好答应,转身一步一回头离开了。

  只是周寄疆没想到妖魔龙族前一脚才刚走,又来了位故人。

  正值春季,那日清晨,天下了场淅淅沥沥春雨,雨水顺着屋檐滴答答往地上砸,青石上花草雨膏烟腻,门被敲响,周寄疆睁着朦胧睡眼,望见了那比花草更赏心悦目的人。

  竟是昆仑山掌门,萧舍离。

  他身着玄色暗纹长袍,携带雨后潮气,袍角也被雨水打湿了,立在他面前,极近距离,脊背挺拔,宽阔胸膛挡在门口,遮去大多晨曦。

  “我可以进去吗?”萧舍离低眸,低声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周寄疆总觉着眼前人嗓音低沉暗哑,与往日不同,更怪异的是,昆仑山掌门身上夹杂浓烈酒气,低眸看他时,瞳孔微沉,晦涩不明,就好像克制什么涌动着的体内热潮。

  总之让一个醉鬼进门,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周寄疆下意识脚尖抵住门,拒绝了他进来。

  萧舍离醉了,却也没胡搅蛮缠强求,只是眼眸深邃望着他,没多久,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红,竟是失态,问:“为什么别人可以当您的上门赘婿,凭什么我不可以?”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是质问,更像是毛遂自荐:“我是昆仑山掌门,有权有势,我爱慕你三百余年,我们是同族,知根知底,都不需要彼此了解磨合,比起找一个陌生人,明明我才是那个最适合待在你身边的人不是吗?”

  “?”周寄疆登时怔住。

  这番话确实没什么毛病,周寂疆差点被洗脑,松口答应,但很快周寂疆就找到最主要一个破绽——

  他并不是很想找一个上门赘婿啊。

  这都是妖魔惹出的祸端啊!

  妖魔造谣他寂寞且想要一个上门赘婿,会煮饭劈柴会照顾人,焚香抚琴对弈还能陪着玩儿,总之妖魔把周寄疆择偶标准提升到地狱级别难度,要求是全能,还要八块腹肌人鱼线身材倍棒儿那种。

  周寄疆觉得很没道理,如若这些条件,那人都能做到,必然是名气誉满天下的人物,既然如此,又何必自降身份做个上门赘婿,屈居这桃花镇的僻静小院?

  总之只有脑筋不正常的人才会来他这里。

  而如今……

  周寄疆收回前言,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傻的人,明明之前他早已拒绝了萧舍离的爱慕,让萧舍离别在他身上浪费大好人生。

  那时萧舍离说“可如若我甘愿浪费呢”,他以为只是叶公好龙,却没想到萧舍离当真是深种情根。

  他抿唇,神情复杂,变了又变,最后平静如水,看萧舍离。

  “你醉了。“周寄疆主动给他递台阶,道,“我差人将你送回去吧。”

  “你是昆仑山掌门,事务繁忙,不应该来这里。”他说着就要捏个传声符,让昆仑山弟子快些过来将人带走,可是那瞬间符咒被人攥住,扯烂了。

  “别闹。”周寂疆头也不抬,又捏了个符咒,这次消息还没传出去,又被相同手段给毁了。

  周寂疆:“……”

  他忍了忍,还是抬眼,很郑重其事,喊他名字:“萧舍离,别闹了。”

  萧舍离欲故技重施,身体摇摇晃晃,似醉非醉,晕晕乎乎。

  周寂疆就那样望着他,突然说。

  “你其实是清醒的吧?”

  冷雨裹着雨丝,从虚掩门缝灌入,萧舍离被拒之门外,周身战栗。

  半晌,萧舍离与他对视,眼里清明,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足下没有新鲜泥土,说明你是御剑前来,既能御剑,又怎么会不清醒呢?”

  周寂疆其实并不想说出这些话让场面变得这样难堪,只是他委婉递了台阶,萧舍离却不接。

  没办法,周寂疆只能细细给他解释所谓赘婿都是妖魔弄出来的谣言。

  “是吗?”萧舍离没什么表情,只是问,这两个字无端生出遗憾之情。

  周寂疆就默了几秒,不知道说什么,他以为萧舍离会转身离开桃花镇了,都准备转身去屋内给他拿把油纸伞。淋雨总是不好的。

  可是他刚刚有转身离去的苗头,身前人蓦然抬起手,死死摁住他肩膀。

  这三百多年周寂疆远离尘嚣,疏于修炼,却没想到萧舍离这个昆仑山掌门实力竟然已深不可测,摁住他,如猎食,他无反抗之力。

  人心难测。周寂疆在那些惨痛经历里总结出了这四字真言。

  他肩颈僵硬,若是萧舍离有出格之举,他低眸,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顺便给妖魔龙族递消息。

  然而萧舍离沉默半秒,抬起眼皮子,深深地凝望着他,说:“上门赘婿做不成,我留下来给你当牛做马,行吗?”

  周寂疆:“……没必要。”他就种种花草,煮煮茶,闲暇时再帮街坊邻居看个小病小痛,要牛马作甚?

  萧舍离罕见强硬:“你赠我本命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既不能以身相许,只能当牛做马。”

  周寂疆拒绝多次,无果。

  他长叹一声:“随便你。”

  随即关了门,任由大雨倾盆也没有心软将人放进来。

  周寂疆在小院里照料他的仙草,浇浇水施施肥,到了正午时分,雨便停了,又是烈阳当空,十分炎热。

  这小院很快就迎来了络绎不绝的人群,皆是来找周寂疆看些小病小痛。

  他们不知道周寂疆真实身份,只是热情跟他打招呼,照例给他塞些瓜果银钱,随即坐下来诉自己身体何处不适。

  说完了他们拿着周寂疆开出来的药方,似有意无意往门外瞧,低低朝周寂疆道:“那公子已在门外站了好几个时辰了,好生阴沉,赶也赶不走。要不要我们帮您……”

  周寂疆抿唇:“他会走的。”

  昆仑山事务繁多,又不可无主,萧舍离此番前来也已经打破常规,但他终究还是要走。

  果不其然,夕阳西下,周寂疆站起身,慢吞吞将那些病患送到门外,他往那青石板上瞥了一眼,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只是有一个病患叫住周寂疆,说:“那公子欲要我转告你……”

  “来年冬日初雪,他处理好一切,还会再来看望你。”

  周寂疆怔了怔,抿唇,没说什么,毕竟多说无益,萧舍离这番行为究根到底还是个人选择罢了。

  他关好门,转身回了小院,此时街坊邻居的烟囱已经冒出袅袅炊烟,岁月静好。

  周寂疆不是凡人,早已辟谷,当然不需要吃什么晚膳,于是他这时候就显得过于清闲,甚至格格不入了。

  索性他就坐在石阶上,看薄暮黄昏,落日熔金,享受这一份独属于他的宁静。

  直到888系统来了。

  那是一只“咯咯咯”叫的动物。

  888系统自从被他捣散,无法保持气团状态,只能附身在一只鸡身上。

  888系统觉得自己很狼狈难堪,以为周寂疆会嘲讽问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怎么来了?”可久别重逢,周寂疆只是问它。

  888系统:【任务还差5%进度才能完成,这5%不知何年马月才能弄完……我想来问你,要不要直接走?】

  闻言,周寂疆低眸,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直接离开这个小世界。

  888系统也耐心在他脚边缩着鸡脑袋等待,这是他们决裂后唯一平静下来共处一个空间了。

  可没多久这份平静就被急促叩门声打破了。

  此时黄昏,街坊邻居都知道周寂疆已经闭门不出休息了,自然不会来打扰,除非有要紧事。

  或者,萧舍离去而复返。

  后者让周寂疆略微头疼,他快步过去开了门还未抬眼去看是什么人,眼前笼罩下一层红袍如暮云的身影,那人酒气冲天,倒在他身上。

  挺重,周寂疆差点没站稳,又很快被人揽住腰身稳定重心。

  是谢忆华。几百年未曾见面,那个青涩少年郎模样的小天孙已然蜕变,周寂疆仓促抬眼,瞥见青年人清晰锋利下颚线,以及端正俊朗五官。

  周寂疆欲要推开他。

  谢忆华眼尾薄红,突然说:“我的祖父离开了。”

  周寂疆搭在谢忆华手背,一顿。

  …天帝竟然仙逝了。

  这消息那么突然,谁也没想到,但周寂疆只是略微讶异就很快反应过来——

  难怪几百年前他与九重天结怨,天帝也容忍他,原来天帝那时候就已经衰败,无法再掌控三界。

  只是谢忆华很难接受,天帝虽行事有些毛病,但对他这个小天孙却是极为疼爱。而且九重天上,天帝有三个皇子,三皇子已经逝去,就只剩下大皇子与二皇子两个。

  如今两个皇子为了天帝之位闹得不可开交,谢忆华看着父亲与兄弟争夺权柄,自然心乱如麻,不愿意待在九重天,只能喝得烂醉,稀里糊涂来了他这里。

  将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周寂疆低眸,要把谢忆华弄到街坊邻居那里去。

  借住在他这里,只会让谢忆华在前世纠葛里越陷越深。

  正欲动手,谢忆华忽而反手攥住他,掌心滚烫。

  周寂疆现在才发现谢忆华脸色苍白,身体弯曲,明显在忍受剧痛。

  脚边适时滚过来几只空坛子。

  谢忆华不知坐在他门前,闷声灌了自己多少烈酒。

  “为什么……”以至于他嗓音都哑了,疼到气若游丝,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但他还是把一整句话说完了。

  他问:“为什么你四处行医救了那么多人,却不肯救我?”

  明明他主动渴求救赎,可周寂疆却一次次推开他。一次次,决绝,毫不犹豫。

  周寂疆:“……”

  谢忆华这几年青涩磨去,望向他的眼神太执拗,太赤.裸,与万年多前那个骄傲如烈阳的金乌重合在了一起。

  甚至让周寂疆觉得,哪怕是转世,没有前世记忆,谢忆华就是谢纷华,明明他们性子一般无二,都是一样执拗望着他,想要靠近他。

  888系统怕宿主改变心意,连忙催促道:【宿主我们直接离开这个小世界吧。】

  可是周寂疆没有应它,他缓慢抬起手,回抱住了身上人的腰骨,然后撑起那重量,一步步往小院里走去。

  888系统不可置信,小鸡崽跟在他脚跟后面,锲而不舍劝。

  “咯咯咯——”

  【若是不走还要在这里待上无尽岁月,莫要因小失大啊,宿主!】

  太吵了。

  周寂疆终于停下脚步,那只小鸡崽也撞上他掀起袍角,被扇飞,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跟斗才停下来。

  888系统眼冒金星,看见周寂疆侧过脸,眼眸浅淡。

  “暂时不走了,你滚。”他说。

  默了默,他又补充:“不要叫我宿主,我们已经解除关系,毫无关联了。还有,我没有允许你待在小院,请你赶紧离开。”

  下了逐客令,他直接转身带着谢忆华往小院深处而去,并不去看身后小鸡崽的反应。

  ——

  谢忆华是在第二日下午醒来,鼻腔里有浅浅药香味,很淡,让人精神都松懈了下来。

  他腹部灼烧感已经没了,显然,那人给他灌了药。

  就是肩膀身体还带着疲倦感,他拖着身体下床,慢吞吞挪着步子,走到门边看到了小院里的人。

  周寂疆竟然被一位靡颜腻理,远山芙蓉的貌美女子紧抓着不放。

  这场景在谢忆华眼里就是有个实力无比强劲的情敌纠缠周寂疆,求爱。

  谢忆华怒从心中起,快步走过去,就是一掌推开那人,轻轻拉过周寂疆,对他道:“你要我当你的上门赘婿吧,不要找什么女子……”

  话没说出口,谢忆华余光一撇,愣住。

  这貌美女子竟然有青色胡茬。

  那女子开口也是低沉浑厚的大汉嗓音,粗犷责骂他:“你气势汹汹来干嘛呢?吓着人家啦!”

  谢忆华:“……?”

  那是个男人,竟然是个男生女相的汉子。

  大汉有点生错了性别,那叫一个精致娇气,翘着兰花指骂完他,又千恩万谢周寂疆治好了他的大病,让他恢复了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

  谢忆华听着,眼皮抖动。

  …其实也只是额头一颗痘啊。

  “对了,周小郎君,您可千万别招他这样的人当上门赘婿,这男女不分,缺心眼儿呀。”

  大汉暗讽完,瞥谢忆华一眼,余怒未消,骂了声“晦气”就离开小院,打道回府了。

  独留谢忆华站着,脊背都快被羞耻心压弯了。

  周寂疆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很自然挪开话题:“所以你现在是不能回九重天吗?”

  谢忆华如获大赦,连忙点头。

  现在九重天他爹跟他二叔争天帝之位闹得不可开交,谢忆华怕自己成为权力之争的牺牲品。

  另外他也并不喜欢九重天那样肃穆而暗潮汹涌的气氛。

  “我再也不想回去了,也没有地方去。”于是他沉下声音道。

  他其实只是卖可怜,知道周寂疆不会留他,已经预料好了自己在他隔壁买间小院,到时候能常常看见他。

  可是周寂疆望向他,顿了顿,竟是道:“那你留下来给我挡人吧。”

  所以可以在一屋檐下,同吃同住同睡……当然,同睡不可能。反正周寂疆同意他留下来了。

  一时间意外之喜砸到谢忆华当场愣住,他迟钝道:“挡人?”

  周寂疆没解释,但很快谢忆华就明白什么是挡什么人了。

  挡龙族与妖魔,顺便挡桃花。

  又是一日,这小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谢忆华挡啊挡,费尽口舌,一个春天过去,虽然可怜小门槛还是被踩踏几毫米,但至少还“活”着。

  很累,但谢忆华甘之如饴。

  另外,春天过去,谢忆华原来不喜欢夏季,但他逐渐喜欢了。

  他每次闲暇之余慢吞吞走进后院,那里有一泉清池,烈日炎炎,火伞高张,龙族畏热,几乎不出去治病救人了,一天到晚泡在清池里,趴在石壁边沿缓慢翻看着古医书。

  阳光下,周寂疆低着头,曲起骨节,白到近乎透明。

  尾巴冰蓝色,美轮美奂,像是一场幻梦。

  在石壁边沿,谢忆华习惯性在医书旁边给他摆了一盘糕点,虽然周寂疆自称辟谷并不需要,但谢忆华很难想象这世间竟然有人不喜欢美味佳肴。

  果不其然,第一、二日糕点未动,第三、四日碟盘就逐渐见底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谢忆华才不管那些,他很快就迷恋上修炼厨艺,每夜变着花样做晚膳,尤其中秋,街坊邻居里谢忆华做出的团圆饭是最丰盛的,让人赞不绝口。

  于是一日复一日,时光流逝,不觉来了深冬,在除夕夜,下了初雪。

  谢忆华与周寂疆外出购买食材准备年夜饭,依稀听见身后街坊邻居窃窃私语。

  “周小郎君的夫婿一瞧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啊,一手好厨艺,周小郎君有福了……”

  “别说那夫婿了,就是我也想宠着周小郎君。他晴云秋月,又像松柏,冬夏青青,哪里都好,就是不知哪落下来的顽疾,太清瘦,脸色又常年苍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人们议论他们。

  谢忆华也从一开始心虚慌乱,到现在坦然自若。

  只是周寂疆站在身侧,发现对方神情也很淡然,难免让他生出几分别样情绪,似小心翼翼揣摩,又似隐秘难言的欢喜。

  谢忆华低着头,想着,脚步也慢了。

  周寂疆停下来等他,疑惑,伸手探他额头,问他“不舒服吗”。

  谢忆华才发觉面上很烫,他撇开眼,正欲搪塞过去,蓦然,视线停滞。

  那人立在雪中,白衣身影近乎与初雪融为一体,正沉默着,望着热闹街市里紧紧依靠的他们两人。

  谢忆华心跳错了节拍,下意识侧身,立在周寂疆面前,挡去所有。

  他看到了一个他以为这辈子再也难以见到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让周寂疆别看,别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周寂疆不明所以,被他突然袭击,脚步一顿,更为奇怪:“你身体真的不舒服吗?”

  谢忆华哪里还能想别的,连忙扯开话题,点点头:“是很疼呢。”

  “什么?”旁边小贩吵吵嚷嚷,周寂疆听不清楚,他上前走了几步靠近谢忆华,重复了一遍。

  周寂疆无意识动作,却离那人方位更近了。

  谢忆华有些着急,想也不想拉着他手,摸到额头,他说:“我似乎有些发热,能不能先回去?”

  他这动作,在街坊邻居眼里怎么看怎么亲呢,纷纷揶揄说:“谢公子黏人精。”

  谢忆华耳尖通红,并未反驳,顺势抓着周寂疆手,一步步拉他回了小院。

  两人重新脱离繁华吵闹环境,回归清净,周寂疆犹疑:“你的额头好烫,好像发热了,我去给你抓点药吧。”

  说着他复而伸手探向谢忆华的额头,可是这次却被躲开了。

  谢忆华不自然撇开目光,咳了咳:“你不碰我,我就会好了。”

  周寂疆不明其意,这只是很正常一个判断病患有无发热的动作而已。

  “咯咯咯——”

  门外那只野鸡崽子又开始在周围徘徊。

  谢忆华如获大赦,扯开话题,道:“那只鸡烦死了,炖了算了。”

  周寂疆望向门外,随口道:“好啊。”

  门外888系统万箭穿心,如果可以它会蜷缩在这寒冷雪地自怨自艾,可是来不及了,院子门很快开了。

  谢忆华匆匆走出来寻鸡,眼神透露出来意思,是真想拔它毛,用滚水煮它,吃了它。

  888系统吓得扑棱翅膀跑路。

  但谢忆华还是抓到它了,毕竟他一个九重天仙人连一只鸡都抓不到也太离谱了些。就是这鸡崽子灵活度让他略微吃惊,跟泥鳅似的。

  不过他没细想,只是很高兴提溜着鸡脖子,一步步快步走回小院,想给周寂疆炫耀炫耀。然而看见那小院时,他脚步顿住,在屋檐下遇见个不速之客。

  看到那白色身影,谢忆华心一悬,怕是之前瞥见那人。

  可是那白色身影缓缓转身,斗篷上的雪簌簌而抖落,露出了斗篷原本的颜色,是墨色。

  谢忆华曾听说昆仑山掌门萧舍离来过桃花镇,来找曾经妖魔主,毛遂自荐当上门赘婿,被拒绝后还不肯放弃,立下冬日之约。

  昆仑山掌门待人严苛,不苟言笑,定然不会做出这等冲动之事。

  谢忆华也就以为只是谣言,可如今一看,却是属实。

  他心里防备,走过去连宣誓主权的台词都想好了,可萧舍离先发制人,抬眸,低低问他:“我听街坊邻居说,你们在一起了?”

  谢忆华喉头滚动,抓着鸡崽子的手指无意识缩紧,他不好说。

  然而萧舍离似乎觉得那是默认,于是低下眼眸,沉默良久。

  他说:“我不会再来打扰,只会把这份情感放在心头,我走了。”

  龙族就是洒脱果决,又有独属的骄傲,萧舍离追逐几百年已然是破了常规,如今,他不想再打扰周寂疆。

  谢忆华就看他利落转身而去,仍然没反应过来——放弃所爱之人,怎么能如此决绝,就好像不爱似的。

  于是他问出口了。

  谢忆华脚步一顿,回眸:“不然你希望我死缠烂打,恬不知耻破坏你与他的感情吗?”

  谢忆华一梗,怎么可能?

  “我的意思是,你就这样轻轻松松放下了?”谢忆华想,如果是他,一定不顾一切热烈去爱周寂疆,不论何种情况。

  萧舍离也抿唇,纠正:“不放下。”

  谢忆华没明白:“……”

  可谢忆华很快就理解了,他瞥见萧舍离摩挲着那柄冰蓝色属于周寂疆的本命剑,忽而闭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半晌却是笑了声。

  “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外人看来固执而不知变通。

  可龙族本就是这样骄傲而固执己见,所以他偏偏要效仿,一生一世爱一人,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也好过虚生浪死,取笑于后代。

  只是这份爱,要沉默着汹涌。

  萧舍离仔仔细细将那冰蓝色的剑身擦拭一遍,欲要踏着碎琼乱玉,迎着北风而行。

  谢忆华盯他背影怎么看都觉得心里复杂,还是叫住了他:“那个年夜饭……”

  “你要我留下来一同吃?”

  谢忆华又梗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走之前能不能帮我把鸡杀好了。寂疆想吃。”

  萧舍离:“……”

  然后谢忆华走了,他不敢杀鸡,见血腥。

  萧舍离忍了忍胸膛怒火,还是接过那只瘦弱鸡崽子,手起剑落,他惯常用剑的手,开始拔鸡毛。

  一开始很生疏后面就越来越快了。

  就是那鸡明明只是凡物,却给了萧舍离一种被注视的怪异感。

  他并未细想,把鸡放门口就走了,血还没沾染屋檐下那方青石地板,端端正正放盘子里。

  做完一切他站在原地望了院子一会儿,直到除夕夜,院子里燃起明亮灯影,浓烈食物香气飘了出来,撩拨起了味蕾。

  萧舍离转身欲要离开了。

  可是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白衣,在雪地,如云中白鹤。

  只是这云中白鹤遭受了许多,站在不远处不知望了他们多久,身上积雪,连睫羽都湿了。

  萧舍离一惊,他已有几百年未见长离仙君,如今一见竟是没反应过来。

  长离仙君不是应该在锁龙井吗?

  心绪交杂之际,那身影竟是慢吞吞走了过来。

  细细碎碎踩雪声,混着墙那头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你炸到我袍角了。”

  “这凡间的小玩意儿我不是没玩过嘛?本来我也不想燃爆竹,都是街坊邻居说什么燃爆竹,神会庇佑我们兴隆繁盛,吉祥如意。”谢忆华声音很慌。

  “那还是我来吧。”

  “那好吧,喏,给你。”

  清静小院多了谢忆华后要比往常热闹多了。

  外面二人就听着隔墙亲呢说话声,立在黑暗里,听着谢忆华明明一个仙人却那样信凡间的鬼神之说,明明很可笑,可周寂疆那样理所当然加入。

  萧舍离执剑,手一点点攥紧。他在防备身侧的长离仙君。

  可池长离眸色很深,神情很淡,似在锁龙井几百年,他不接触外人,连反应都迟钝,嗓音也嘶哑了。

  “他们……”

  萧舍离打断他,说:“他们早已成婚了。”

  池长离沉默几秒:“他发过誓不娶他人。”

  萧舍离:“所以他是嫁啊。”

  池长离:……

  萧舍离逐渐发现池长离并无其他念头,只是来见周寂疆一面,虽然很难理解但确实如此。

  池长离离开锁龙井,不是逃,只是想在除夕夜见一面周寂疆。

  萧舍离心情复杂,竟然觉得自己与他一般无二,可很快他就清醒过来,池长离并不需要人同情,他就直接转身离去了。

  池长离身影隐没在灯影里,伫立良久。

  他掌心攥着一根冰蓝色细链,那是他曾赠给周寂疆的法器“清莲”。

  他靠着这“清莲”抵御锁龙井几百年寂寞与潮冷,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强大,可是此刻,他仍旧心乱如麻,遍体鳞伤。

  无人知道他在锁龙井是如何煎熬渴望,不是锁龙井里有多难熬,而是见不到周周。

  所以他还是在除夕夜跑出了锁龙井,千里迢迢,拖着残破身体前来,只为了见周寂疆一面。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周寂疆跟别人成婚了。

  可能早就忘记他了。

  池长离甚至不清醒了,想冲进小院,不顾一切把周寂疆抢过来,藏起来。

  可是周寂疆早该在前世就跟谢忆华相守了。

  是他骗了周周,破坏了他们原本应有的美满幸福生活,以至于这世周寂疆历经千辛万苦才能与转世谢忆华携手共进。

  池长离嫉妒又无地自容,心脏太疼了,他就一下下扎进去,反正死不了,眼睛很酸,他一下下用力擦。

  很快他就弄得一团糟,雪地里开了朵朵梅花。

  谢忆华本来还在跟周寂疆说话,听到动静,终于想起外面还有一盘拔了毛的鸡没煮呢,要出来拿。

  他支着纸灯笼,开了门,刹那,风雪迷了眼。

  外面风雪下得愈发紧了。

  谢忆华揉了揉眼睛,往外看去,只见雪地里只留下一滩血跟一地鸡毛。盘子摔了。

  谢忆华:“萧舍离是不是脑子有病,搁门口杀鸡啊,多不吉利。”

  “人家心情已经够难过了。”周寂疆随口道,往外看了眼,发现门口有清莲细链,他一顿,又淡淡说,“脏东西就扫了吧。”

  光秃秃的桃树在风雪中,树枝差点被雪压断了。

  池长离就背靠着桃树干,整个身子藏在夜色中,他紧盯着那黑袍清瘦身影,就像是阴暗苟活的腐烂树根,窥视着那束光的美好。

  周寂疆知道他来了。

  可他明明知道了,还这样说。

  由此可见,周寂疆不想见到他,没有他,周寂疆大抵会一直安稳下去,会跟谢忆华度过无数热闹温暖的除夕夜,他会苦尽甘来,很幸福。

  “……”

  池长离失魂落魄离去,朝着南海归墟方向。

  【修补bug结束——】

  伴随提示音,周寂疆往外望了一眼那纯白而空旷的雪地,他想主角受终于死心了。

  也不枉费他那些处心积虑的谋划。

  至于现在完成任务,是不是要回主神公司?

  周寂疆垂眸,厨房里点着灯,身影影影绰绰,提着拔了毛的鸡崽准备下锅,喊他:“快来搭把手啊。”

  “来了。”周寂疆回过神,道。

  他利落关了门掩去屋外寒凉飞雪,转身进了燃着炉火的温暖厨房,帮谢忆华做鸡汤。

  至于离不离开?

  那只鸡都被拔毛下锅了。

  何况周寂疆从头至尾就没想过完成任务就离开。

  虽这世间晦涩阴暗,但总有些人是能留住你的。

  当然,不只是这里有谢忆华,而是这里还有心心念念记挂着他过得好不好的妖魔,还有唤他“老幺”欲要一辈子护着他的龙族,还有一些热情的街坊邻居。

  以及还有在这世上,许多素未谋面却终将遇见,一些特别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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